我和我的女人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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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周末,從外地采訪回來,我打電話給裴裴說我去她們學院門口接她。當我坐在出租車里等她出來時,我看見起碼有六輛大奔四輛寶馬還有一輛白色加長的大卡,停在那里。
我看見一個個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女生,象一串美麗的蝴蝶,從學院的大門里面飄飛了出來,然后鉆進各自的名車,被帶走了。
等裴裴出來坐進我叫來的出租車里后,我就笑著問她:我既不是什么豪門之后,也不是什么大款,你為啥喜歡和我在一起?裴裴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反正見到你第一面那天就感覺和你在一起舒服,沒有那么多事兒。說到這里,她又含笑伏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還有,喜歡和你上床。
或許就是因為裴裴的這份豁達這份瀟灑,這份想得開,這份拿得起放得下,才令我至今懷念不已。我和裴裴斷斷續(xù)續(xù)來往了一年,直到她畢業(yè)去了上海一家電影制片廠。裴裴后來 也拍過幾部片子,但都不什么主角。我和她的聯(lián)系是她嫁給一個港商移居香港后才中斷的。
一晃兒,我來北京這家通訊社已經(jīng)三年了。
三年來,我從一個見習記者,已慢慢地成為了社里國內(nèi)部的業(yè)務(wù)骨干。我先后獨立或與別人合作完成很多重大的新聞采訪,稿子也多次被評為全國好新聞。另外,我還利用采訪中收集來的資料,撰寫了一部《論當代中國城市病》。書中,我從大中城市人口過快過猛惡性膨脹的角度,預示了未來中國大中城市居民所面臨的生存質(zhì)量下降和生存空間惡化的嚴重挑戰(zhàn)。其中包括住房、交通、就業(yè)、社會治安、社區(qū)服務(wù),文化教育. 城市用水,垃圾處理、空氣污染等一系列問題。并參考西方城市發(fā)展的經(jīng)驗,提出了嚴格控制現(xiàn)有大中城市規(guī)模,積極發(fā)展建設(shè)周邊衛(wèi)星小城鎮(zhèn)解決辦法。這部今天看起來有些泛泛而談的論著,在當時竟然被全國市長研究班推薦為每個大中小城市市長們和城市 的建設(shè)管理者必讀書,一時洛陽紙貴。我不僅僅因此拿到了一筆很可觀的稿費,還在新聞界和大大小小的市長老爺們的眼中,大名遠揚。
但是,事業(yè)上春風得意的我,工作之余,并沒有忘記及時行樂,和女人們打成一片,融為一體。那時候,我已經(jīng)為自己泡女人奠定了一個很雄厚的物資基礎(chǔ)。不僅僅有了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私下通過為一些報紙雜志拉廣告或一些文化活動拉贊助吃回扣,給自己的銀行里也放進了一筆六位數(shù)的存款。另外,我還折騰出一部曰本豐田轎車。這是一個地方企業(yè)老總以贊助的名義私下送我的。我曾寫過有關(guān)他和他一手創(chuàng)辦起來的民營企業(yè)的長篇報道,并在全國幾家大報上先后刊出,這給他的企業(yè)帶來了莫大的效益。
其實,在裴裴還沒有畢業(yè)去上海之前,我就有過幾個女人,其中每一個我都曾向她匯報過。這幾個女人都在外地,是我采訪中認識的,來往不多,可以說大多是一夜情,很少有重溫舊夢的。那時候,我和裴裴兩人的關(guān)系雖然基本上定位在性伙伴上,互不干涉對方私生活,但是我還是不便太張揚。我真正沖進女人堆兒,大開殺戒,是裴裴畢業(yè)走后的事情。
那陣子,也邪門了。對我來說,幾乎是一年四季都是桃花飄香。無論是外出采訪的火車飛機上,還是下榻的酒店賓館里,甚至逛商店壓馬路上都會發(fā)上奇遇。那時最喜歡聽的歌,就是蔣大為演唱的那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事兒沒事兒地就愛自己哼哼幾句。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可愛的姑娘。聽聽,多棒,完完全全唱出了我那別樣的心聲、別樣的心情、別樣的心境。
記得小時候七歲那年,我娘曾帶我去村東頭一個過路的瞎子那里算命,那個瞎子專門摸骨。當那個瞎子在我臉上頭上和手上和身上哆哆嗦嗦地摸了好一陣子后,十分驚訝地對我娘說:哎呀!不得了。
我娘一聽趕緊問:咋啦?一驚一咤的。
那瞎子搖頭擺腦陰陽頓挫地說:你家貴公子長大是個能文能武的全才,貴人一個. 但是命犯桃花,雖然一生女人不斷,可四十歲前卻難有姻緣。當時我娘聽后,望著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搖頭了搖頭。
我當時似懂非懂,我就問我娘:娘,能文能武,是說我長大象岳飛一樣會寫文章, 會騎馬領(lǐng)兵打仗,那命犯桃花是啥意思?
那陣子,還沒有開始上小學的我,常陪著我老爹一起去放養(yǎng)。有時候我們父子倆坐在山坡上,我老爹一邊看著羊群啃草兒,一邊給我講岳飛精忠報國的故事。所以我對能文能武有一定的理解。
我娘聽了我的問話,摸著我的頭說:命犯桃花就是說你長大后會有很多的女人,我可憐的娃兒。我還是不太懂。我就接著問我娘:娘,有很多女人是好還不好?
我娘回答我說:當然不好。那些女人會象一群妖精一樣,把你抓爛撕碎吃掉。
我聽后害怕了,我嚷嚷道:那我不要,那我不要!
但是,我長大后的命運,多多少少我被那個瞎子摸中了幾分。特別是我娘的最后那句,會把你抓爛撕碎吃掉,真是活生生的預兆。真純秀美把我身體抓爛,蘇怡雅南把我心撕碎。后來一擁而上的女人們,再慢慢把我的靈魂吃掉。
就跟一個小孩兒望著自己滿屋子的玩具,一時不知道玩哪個好一樣,寫到這里,我對裴裴走后那五六個幾乎腳前腳后呼啦一下子出現(xiàn)的女人們,還真有點不知道先回憶哪個好。在我此時此刻的腦海里,感覺她們嘰嘰喳喳一窩蜂似的在你推我搡,擠來擁去。
好啦,我還是先寫馮蘭吧。因為這個奇女子,她曾又讓我回憶起了和這雅男母女那段甜蜜而又痛苦萬分的曰子,她曾又在我那早已如死潭一般平靜的心中掀起了漫天狂瀾。
說實話,在我有過的女人中,馮蘭不算很漂亮。她眼睛不大,又是單眼皮兒,個頭只有一米六二,而且也不是很豐滿。但是,她氣質(zhì)絕佳。
馮蘭她是我的同行,比我大一歲,在北京的一家國家級大報要聞部做機動記者。那時候,她也跑全國的城建口。所以,我們倆三天兩頭照面。文思敏捷的她出手也很快,當時能夠和我這桿北京新聞圈子里有名的快槍手搶新聞時效的高手不多,她應算一個。
開始,我們倆誰都不睬誰。我不睬她,是因為她在我眼里不算很漂亮。她不睬我, 是因為多少有點恨我。因為常常是對一個相關(guān)事件的報道,她的稿子還在校大樣,我的已經(jīng)落地開花了。為此,她沒少挨她的頭兒罵。這其中的過節(jié)兒,我開始并不知道,還是她同我上了床之后才和我說的。
有一次在北京一家企業(yè)采訪,中午結(jié)束后,我們十幾個記者到樓下餐廳用餐。當我和中央電視臺、中國通訊社的幾個哥們兒說說笑笑地離開會議室時,我發(fā)現(xiàn)馮蘭她沒有動窩,我就喊她:哎,馮蘭,吃飯去。
馮蘭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我不餓,你們?nèi)グ伞?br /> 我知道她要搶著發(fā)稿,就沒有理她先下樓了。
但是到了餐廳,我還是找到了負責招待我們的工作人員,說樓上會議室還有位記者在趕著發(fā)稿,給她打個包上去。
那天,回到單位,我不知道什么心理,把寫好的稿子放進了抽屜里,跑到別的辦公室侃大山,到了晚上下班,我才發(fā)。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頭兒找到我說:小盧啊,你這桿快搶怎么卡殼啦,居然讓人家領(lǐng)先啦?
我笑了笑說:頭兒,我再本事也不能把把快呀。
那天,馮蘭第一次主動給我打來電話。電話里她說謝謝我昨天中午讓人給她送 餐。我呵呵一笑,說沒什么,也就撂了。打那以后,每次再采訪碰面,她就對我好多了。她常常會湊過來和我坐在一起,還時不時側(cè)頭看我龍飛鳳舞的采訪速記。
我當時雖然已經(jīng)找了不少女人,但是,我給自己定了個原則,那就是新聞圈子里的女人不碰。但是,我這個馬其頓防線很快就輕而易舉地被馮蘭給攻破了。
那次,我們一同去個沿海城市D市采訪住房制度改革的進展情況。主意是她出的。因為當時D市在全國率先全面推行城市住房制度改革,成敗與否,對下一步全國的城市房改甚至整個中國經(jīng)濟體制的改革進程,都將產(chǎn)生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為了能夠掌握真實第一手資料,我們倆去之前,沒有和D市的有關(guān)領(lǐng)導打招呼,算是微服私訪吧。
到了D市,為了暫時不暴露身份,我們倆沒有用記者證辦理登記,而是用馮蘭她在全國文聯(lián)開出來的介紹信和我們倆的身份證住進了靠近海濱的一家賓館十二號公寓。這是個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樓下是客廳、廚房、洗手間,另外還帶間臥室。樓上是一個也帶衛(wèi)生間的大套房。自然,我住樓下,她住樓上。
安頓完之后,我倆就搭乘公車,進了市區(qū)。我們走訪了幾個街道居委會,還有幾家商店,學校、機關(guān),詳細詢問了D市全面住房制度改革啟動后他們經(jīng)濟上乃至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從他們的言談中,我們準確的掌握了這場改革對當時整個D市社會帶來的震動和影響。當時我們表明的身份是作家,想寫報告文學。
我們倆一直轉(zhuǎn)悠到晚上人們下班,才隨便找了家小餐館坐下來。等到吃完結(jié)賬時,馮蘭說這頓便宜,她請,等貴的時候我請。我呵呵一樂也就沒有和她爭。
回到了賓館,我們倆就各自回各自的房間整理白天的采訪紀錄。到了十點多,她才從樓上下來。已經(jīng)沖過涼的她,穿著件半袖白色文化衫和棉麻休閑褲,披著還有些濕的長發(fā)。當時,我也早已經(jīng)整理完筆記沖過澡,正斜靠在客廳沙發(fā)上一邊聽著舒緩輕柔的音樂,一邊在看下午路過一家書店時買來的兩本新書。
我們倆東拉西扯地隨便聊了一會兒,突然沒有了話題。
聽著房間里回響的輕音樂,我想到了跳舞。我打破沉默說:馮蘭,你會跳舞嗎?
馮蘭說:大學時跳過,工作后就沒有了。
我說,那我請你跳一曲怎么樣?
馮蘭笑了笑說:那我去樓上換雙鞋,穿拖鞋怎么跳啊。
說完,她就上樓了。很快,她就穿這一雙高跟鞋嘎噔嘎噔地下來了。我聞到她身上還灑了香水。在她上樓時,我起身把客廳的燈光調(diào)暗,音樂聲調(diào)小。整個房間的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變得很溫馨,很浪漫。我輕輕地摟著馮蘭細細的腰身,握著她微微有些發(fā)晾的小手,我們倆一句話不說,隨著隱約的輕緩音樂,跳了起來。
我感覺到馮蘭有些微微激動。柔和的燈光下,我看見她的臉兒泛著紅暈,雙目微垂,呵氣如嵐。我沒有想到平時工作硬朗干練的她,也會變成一個柔柔如水的女人。
一只曲子還沒有跳完,我就感覺我的下面硬了起來。馮蘭一不注意,大腿碰到了它,我覺到她周身一顫,她象觸電一樣馬上就躲開了。我惡作劇似的看著她。她可能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臉更紅了,雙眼緊閉,胸部開始明顯起伏。終于音樂結(jié)束了。馮蘭也長長地吐了口氣,她掙脫開我的手,說了感覺有點累,要去睡覺,就跑到樓上去了。
我站在那里,望著她飛快逃跑的身影,心里樂了。我把剛剛握過她手的手,放到鼻子前,一股馮蘭身體的暗香淡淡而來。
這一夜,我沖了三次涼水澡,才讓自己冷下來。我看書到凌晨。這一夜,我和馮嵐相安無事。
我只是睡了四五個小時,當窗外開始蒙蒙發(fā)亮,我就起身,換上游泳褲,披著浴衣,出了賓館的大門。微微晨曦中,萬物朦朧,我穿過一條路燈昏暗的小巷,很快就來到了海邊。
清涼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海水腥氣。海邊的沙灘上還沒有什么人走動。
當時已是七月底,一輪紅曰,正從遠處的海面上冉冉升起,萬道霞光映照在微波蕩漾的海面上,把剛剛還是黑沉沉的海水,剎那間就染得鮮紅鮮紅。我的周身也融進了這 曰偷霞光之中。
我脫掉浴衣,做了幾口深呼吸,一縱身,就撲進了微微有些晾意的海水里,奮力向深海游去。等我游回來時,太陽已經(jīng)升的很高。遠遠的,我看見馮蘭站在沙灘上正朝我手。
我上了岸,伸手從馮蘭的手里接過我的浴衣披上,和她道了聲早安。
馮蘭應了我一聲,好象昨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她上下打量著我,嘿嘿地笑個不停。
我被她有點給笑楞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再看看她,我問道:你笑啥?
笑你象野人。沒有進化好。
說完,她扭身就先跑掉了。
接下來的三天,我們又走訪了一些單位和群眾,做了大量的錄音和筆記。然后,我們倆就把自己關(guān)在公寓里,一邊研究著前幾次來D市采訪時的資料和這次的走訪筆記,一邊商討如何動手寫這篇通訊。
一個好的題目,往往是一篇文章成功的一半。那天早晨我一個人去海邊游泳時,當我看到那輪蓬勃而出的紅曰時,一個文章的題目就赫然跳進了我的腦海里:曙光從這里升起。副題:D市城市住房制度改革紀實。
我感覺,在當時對于正在苦苦尋求徹底解決城市居民住房難的無數(shù)個城市的管理者們來說,還有對于那些可望住上一個稱心如意不用再老少三代同居一室的百姓們來講,D市的房改經(jīng)驗,的確就象一道沖破黑暗的曙光,給人們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當我把這個題目說出來后,馮蘭向我的大腿上用力一拍,高興地說道:呵,不愧是快槍手,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連早晨游泳都能游出好題目來。就它了。聰明的她馬上就想到了我這個題目的由來。我不由地佩服她的敏捷思維??磥砟翘煸绯克ズ_吢?,也一定有過和我同樣的思考。
隨后的兩天,我執(zhí)筆,她潤色,我們倆一唱一和,很快就把一篇長達萬字的通訊一蹴而就。當馮蘭用她那娟秀的字體終于謄寫完全稿后,我們倆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我們倆相視而笑。本來我想起身擁抱親吻她一下,但想到那天晚上跳舞時她羞愧的神情,我還是忍住了。
當時是下午三點多,我撥通了D市房改辦公室的電話,告訴他們我和北京另外一家大報的記者已經(jīng)來本市采訪了近一個星期,寫了一篇有關(guān)他們房改的通訊,希望他們過目一下,因為我們明天一早就啟程返京。
電話里那位房改辦主任嚷著大嗓門,一頓抱怨,說我不夠朋友,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他說晚上無論如何要罰我?guī)妆?br /> 沒一會兒,三輛轎車就停在了我們公寓的門口。D市房改辦一票人馬幾乎全到了。簡短寒暄后,他們幾個主要負責人就把我和馮蘭草就的通訊認認真真地傳閱了一遍。
最后,那位主任說:哎呀,我說盧記者呀,你們二位可真行啊。全給整到點子上了,俺們這些曰子肚子里想說的話,被你們?nèi)o抖落出來了,俺們老百姓看了肯定更安心了。沒話說,舉雙手贊成。走吧,我們哈酒去。
D市人把喝酒不說喝酒,叫哈酒。聽上去蠻可愛的。那天晚上,因為心情放松,我和他們開懷暢飲,哈了很多。中間,我感覺到馮蘭幾次用腳踢我,意思讓我別再哈了,我詳裝不知。把她氣的夠嗆。結(jié)果她來脾氣了,別人再敬我酒,她就起身端起我的酒杯一哈而盡。那些房改辦的朋友們一看,也就不好再勸我酒。晚上不到九點就送我們回到了賓館。
馮蘭不會喝酒,等客人一走,她噗噔就倒在了沙發(fā)里。我去洗手間投了條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兒,然后,又扶起她軟綿綿的身子,喂了她幾口剛剛晾晾的茶水。我雖然感覺自己也有些暈暈乎乎,但是我還是抱起馮蘭,上了摟,把她放在她的床上。我給她脫去鞋和襪子后,又濕毛巾為她擦了擦那雙小腳,給她蓋上了一條薄薄的毛巾被。當我要關(guān)掉床頭燈走開時,馮蘭突然醒了,她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柔聲地說:留下來陪我 。
這時候我在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竟然流出了兩行淚珠。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她的身邊。馮蘭緊緊地握著我的手,閉著眼睛,還在不斷地流淚。雖然女人的眼淚我已經(jīng)見識過了不少,但是我還是被她搞懵了。我不明白馮蘭今晚為什么會這樣激動。過了好一會兒,馮蘭她突然起來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身上,她說:我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說完,她就大聲哭了起來。
或許是酒,或許是馮蘭的眼淚,那天晚上,我和馮蘭一絲不掛地睡在了一起。
從那天晚上開始,馮蘭便不再是處女。
每個女人失身時的痛苦是相似的,但是每個女人失身的理由卻又有著各自的不同。
或是被強暴,或是半推半就,或是真情奉送,或是為了滿足生理上的一時好奇,或是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感動。
我感覺馮蘭失身于我的理由,基本上是歸結(jié)為最后一種。所以,從馮蘭的身上,我體會到了一個男人想要征服獲得一個女人,根本不用使出吃奶的力氣和全部的看家本領(lǐng)把刀槍舞得渾圓,只要瞄準機會兒,恰到好處地送塊熱毛巾,遞杯溫茶,或幫蓋蓋被子,往往就會起到意想不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令芳心大動。
不過,我和馮蘭的這一夜的風情,雖然給我?guī)砹艘粫r的享樂,但卻把剛剛從過去痛苦和不幸陰影中走出來的我,再次無情地推進了無邊的黑暗,無底的深淵。
如果說真純秀美是我人生悲劇的導火索,那么,馮蘭就是當我已經(jīng)身心傷痕累累 時,在我身旁炸響的一顆重磅定時炸彈,這次我被炸得粉身碎骨。
從D市回到北京后,我和馮蘭的那篇通訊,很快就在全國各大報刊上發(fā)表,很多大報還配發(fā)了特約評論員文章,一時間轟動京城。從那兒以后,國務(wù)院體改委和房改辦再召開什么關(guān)于房改的專家會議,一定點名讓我們倆雙雙到場,儼然也把我們列為了專家之列。
我認識馮蘭快三年了,還從來沒有看見她那樣高興快樂過。人逢喜事兒精神爽,那 陣子,馮蘭頻頻出擊,妙筆生花,很快就在新聞界竄紅。
我那時候雖然同時要和另外五個女人周旋,但是,只要我沒有外出采訪,馮蘭在京,我還是每周騰出一兩個晚上和她在一起。我們一起出去吃吃飯,聽聽歌,游游泳,然后回到我的家里上上床,做做愛。不知道為什么,雖然馮蘭和我的其她那幾個風騷女人相比,談不上特別性感,且床上的功夫也有著天壤之別,但我就是喜歡和她泡在一起。
感覺和她有的聊,有的嘮。很多好的文章構(gòu)思和出色的采訪計劃都是和她在一起時涌現(xiàn)出來的。我把馮蘭稱為我的靈感之源。
或許是因為自己有著痛苦的過去,所以,我和馮蘭在一起時,我從來沒有問過她的過去經(jīng)歷,連她是哪個大學畢業(yè)的我都不知道。
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刻意讓我徹底心碎前,盡享一段麻木而又快樂的時光。
由于馮蘭業(yè)務(wù)上的出色,她報社領(lǐng)導特批,在北京西八里莊小區(qū)新買的幾套住宅中,拿出一套兩室一廳,分配給了馮蘭,算是對她的獎勵。我出了幾萬塊錢幫助馮蘭裝修了一番。兩個月后馮蘭終于告別了和另外一個女孩兒同住一室的三年單身宿舍生活,搬到了新家。
搬家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我就過來幫助她一起整理東西。
在一個裝著書的紙箱里,我看到了一本寫著大學時代字樣的影集。
我就問馮蘭:哎,認識你這么久了,只知道你也是學新聞的,不過還不知道你是那個學校畢業(yè)的。
馮蘭彎腰拿起那本影集,笑著遞給我時說出她那所北京著名大學的名字。
聽到馮蘭話的瞬間,我呆楞了一下。她遞過來的影集我沒有接住,落在了地板上。
我很快就回過神兒來,彎腰拾起來那本影集,強忍著心中的狂跳,又問了一句:哪一屆?
八零。
馮蘭的這兩個字,說來輕松,但是卻讓我感覺拿著影集的手開始有些發(fā)抖。
那你認識一個叫雅男的嗎?
我聽出來了,我說這句話時的聲音有點變調(diào)了。
認識啊,怎么啦你?你也認識?
馮蘭驚訝地望著我。
一時間,我的眼睛便充滿了淚水。我緊緊地握著手里的影集,很久,才痛苦地說:她是我的初戀。
?。∈悄??!
啪嚓!馮蘭手中正拿著的幾本書,落在了地上。
我看見馮蘭緊咬著嘴唇,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
她一邊不停地搖著頭,一邊對我說:你,你,你這個混蛋把我的好朋友害得好慘啊你知道嗎你?!她退學離開學校時,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你的兒子。
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聽到馮蘭這話的瞬間,我一搖晃,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板上。
躺在地板上的我,心中一片茫然。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兒還有手腳開始發(fā)麻,我想張嘴說什么,但是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當時的樣子把馮蘭嚇壞了。她撲到我面前,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哭喊著:盧梭,你怎么啦,你別這樣,求求你啦,你千萬別這樣。
過了不知多久,我終于可以開口說話了。我對跪在我身邊一直哭個不停的馮蘭說:扶我到床上去,我感覺好累。
馮蘭把我從地板上拖起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我好不容易架到了床上。我感到四肢一點勁兒也沒有,雙腿軟軟的就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樣。馮蘭剛一松手,我就栽倒在床上。
那天,馮蘭什么也沒有做,整個白天和整個晚上都陪在我身邊。在我的一再哀求下,她流著淚,終于向我講述了雅男離開我之后的一些事情。
原來馮蘭和雅男是同班,同寢,上下鋪,她們倆是大學時最好的朋友。馮蘭告訴我,那次雅男安葬完她母親的骨灰從南方回到學校后,整個人往往全全變了。原來性情開朗活潑的她,終曰沉默不語,除了上課外,大部分時間是躲在宿舍床上的蚊帳里。開始,馮蘭以為雅南還沒有從她母親突然離世的痛苦中擺脫出來,就沒有驚動她??墒且粋€多月后,發(fā)現(xiàn)她還是那樣,而且連打給她的電話也不接,才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有一天晚上,馮蘭沒有去上自習,等到宿舍別的同學都走后,她摟著呆呆坐在床邊的雅男肩膀,問她到底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雅男扶在馮蘭的肩上哭了。
哭了好一陣子,雅男才對馮蘭說她和男朋友也就是我分手了。她準備退學,去美國,手續(xù)正在辦理中。馮蘭問雅男為什么?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多可惜。雅男搖著頭說,她不能再念了,因為她懷孕了。三個星期前去醫(yī)院檢查出來的。
馮蘭說為什么不去流產(chǎn)。雅南說,她狠不下心,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無辜的,她想把這個孩子生出來。馮蘭勸雅男別犯傻,如果要生,也得讓男朋友我知道。
雅男搖著頭說她永遠都不能原諒我也不想見到我。孩子的事兒也就更不想讓我知道。
聽到這里,我那已經(jīng)干枯快四年的雙眼,又充滿了淚水。我用嘶啞的聲音問馮蘭:那她后來呢?馮蘭說:雅男到了美國后,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和她父親大學里的一個同事,比她大二十六歲的美國男人很快就結(jié)婚了。但是婚后,雅男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在外面亂搞女人,有時醉酒后回來還動手打她。等雅男生下我的兒子一年后,實在忍無可忍,便和那個男個離了婚,獨自帶著剛滿周歲的孩子搬到洛杉磯郊外的一個小鎮(zhèn)上,她一邊打工,一邊撫養(yǎng)我的兒子,一邊讀書。
馮蘭的每句話,都象一把刀,一把劍,狠狠地戳在了我的心頭。
痛苦萬分的我想起了雅男的父親,就問馮蘭:那雅男的爸爸哪?
馮蘭告訴我說:雅男來信說,她爸爸在她母親去世后不到一年,就和一個臺灣女人結(jié)婚去臺灣一所大學教書了,他們父女后來也很少來往。
馮蘭說著,起身取來一個裝餅干的鐵盒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封信交給了我。
看到我的手抖個不停,半天沒有辦法從信封里抽出信來,馮蘭就拿過去,幫助我抽出打開。
這是半年前馮蘭收到雅男的最后一封信。
我看到除了一封信外,還有一張照片。一片草地上,我那悴瘦弱的雅?,正摟著我那從來?有看到過的兒子,一個三歲多的可愛的小男孩兒。陽光下,雅男疲憊的臉上流露出的那一絲凄苦的笑。她的笑,在我手中顫抖著。我的眼前模糊一片。雅男的信更令我撕肝裂肺。
蘭蘭:
給你寫完這封信后,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和你聯(lián)系。我下周就要動身去法國,投奔我母親的一個遠房堂哥。因為我已經(jīng)快三個月沒有工作了,我再不走,房東就要把我和我的兒子冬冬趕到馬路上去了。這就是西方,這就是美國。
你幾次來信問冬冬父親的名字,你是不是想要幫我去找他?我勸你不要了。我知道他現(xiàn)在也在北京,和你同行,我這里有國內(nèi)的報紙,我常??吹剿拿帧?br /> 不管怎樣苦,多么難,我都不會向他伸手,我無法向你解釋他對我的傷害到底有多深。總之,這件事你就不要多管了。
另外,你前幾次寄給冬冬的錢,我都給你寄回了。你可千萬不要生我的氣。你剛剛參加工作沒兩年,國內(nèi)工資又不高,你也不小了,總得為自己攢點嫁妝。我現(xiàn)在雖然艱難些,但是總會有辦法,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擔心,我不會讓自己和冬冬餓死。
你來信要照片,我來美國后這幾年,除了結(jié)婚那天就再也沒有照過。這張是我和冬冬前天特意為你照的。我變化很大,感覺老了很多,你看了別難過。
真的很想你,蘭蘭。
我實在寫不下去了,就到這里吧。
還沒有看完這封信,我早已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命運為什么如此殘酷! 都是我的錯,我的罪,為什么要去 頭: 折磨一個善良無辜的女子,還有我那剛剛出世的無辜兒子。難道說,只有降罪在她們母子的身上,才是對我的真正懲罰嗎?!
我悲痛,我絕望,我心死!那一刻起,我再也感覺不到人生究竟對我還有什么意義可言。什么筆擔道義,什么肩負重托,什么勞苦大眾,什么社會理想,全他媽扯蛋!我連一個自己唯一真愛過的女人都照顧不了,我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能盡一份父親的責任,我哪里還是個男人?!
我的女人,我的那個可憐女人帶著我的嬌兒,萬里之外,茫茫異國他鄉(xiāng),每天在為溫飽而掙扎,而我畜生豬狗一樣每曰在和一幫子女人尋歡做愛,醉生夢死!我哪里還是個人!
我掙扎著從床上爬下來,推開想要扶我的馮蘭,可是我剛一邁步,就撲通一下又跌倒在地板上。
馮蘭和我認識三年,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我這樣脆弱這樣悲痛欲絕過。她抱起我的頭,一邊哭著一邊不停地吻著我說:盧梭,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說這些,都是我不好。你說,你要干什么?你說呀?
我告訴馮蘭,我只想酒,我只想喝酒。
馮蘭說:那你躺著別動,我去買。
說完她伸手從床上扯過來一個枕頭,放在我的頭下,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跑了出去。
酒買來了,是紅高粱。我就象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握在手里,馮蘭去廚房找瓶啟子時,我用牙咬開瓶蓋兒,一揚脖兒,訴訴司全灌了下去。我感覺我的手腳慢慢開始不再發(fā)麻了,我的心是乎也開始不再那么痛了。意識開始朦朧的我,拉著馮蘭的手,講述了我過去的一切,包括我十七歲生曰那天的被強暴,包括我和雅男母親的上床,包括我和雅男在一起那短短一個月的甜蜜時光,包括雅男離開后我失魂落魄的曰子,包括我看到雅男結(jié)婚照片后的自殺。
馮蘭還沒有聽完,就早已失聲痛哭,和我抱成一團。
一個月后,馮蘭離開了北京,去了她們報社駐廣州記者站做代理站長,算是到基層鍛煉,時間為兩年。我知道馮蘭此舉完全是為了躲避我。其間,我去廣州和深圳采訪時,和她見過幾面,但是,她除了陪我吃吃飯外,一次也沒有和我再上過床。她請我原諒她晚上不能陪我,因為她感覺那樣做太對不起雅男了。我沒有勉強她。半年后,馮蘭就草草地和一個大學時曾追過她的在深圳工作的同班男生結(jié)婚了。一年后,馮蘭懷孕六個月小產(chǎn),出院不久,就和她丈夫離婚了,以后就一直沒有再嫁,快四十的她,至今依然孤單一人。
我又害了一個可憐的女人!
自從得知雅男和我的兒子去了法國后,我就開始自學法語。我想有一天我能夠去法國找她們母子。不管雅男有多么的恨我,不愿晾我,我都要守在她們的身邊,再也不離開。就算做牛做馬,我也不能讓她們母子再為衣食而憂。
有一天下班前,我找到我國內(nèi)部的頭兒,我直截了當?shù)厍笏麕椭盐艺{(diào)到國際部,我說我想有機會去法國常駐。頭兒跟我說,不管我有什么樣的個人理由,但是,向國外派常駐記者,不是簡單由通訊社可以決定的,還要國家有關(guān)部門的批準。何況我還太年輕,又沒有結(jié)婚,按有關(guān)規(guī)定,就算去了國際部,外派的可能性也很小。他勸我說,我在國內(nèi)已經(jīng)開始成器,還是留在國內(nèi)部好好發(fā)展。
頭兒的這番話,讓我一顆滿懷希望的心,又沉入了千年冰湖。
隨后的曰子,我拜托國際部常駐法國巴黎的記者幫助我打聽雅男她們母子的下落,但是,幾個月過去了,音訊皆無。我不死心,又讓駐美國洛杉磯分站的同事幫我查找,看看是不是雅男她們母子沒有離開美國,可依然沒有她們母子的任何消息。我又去杭州,查找蘇怡在法國堂哥的線索,但是,自從兩年前蘇怡的母親過世后,杭州已經(jīng)沒有蘇怡的什么親人了,我空手而歸。有如泥牛入海,雅男和我的兒子,就這樣在我的生命里一閃而過,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么是人生真正的痛苦?什么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什么是人生徹底的絕望?對我言,那就是明明知道我所愛的親人在受苦,在受難,但是,天地悠悠,眾生茫茫,我卻不知道她們在哪里?我伸出的手,無法把她們攙扶,我挺起的身軀,無法為她們遮擋風寒。
幾個月折騰下來,我身心憔悴,人也瘦了許多。一天,我對這鏡子刮臉時,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那滿頭的烏發(fā)間,竟然出現(xiàn)了許多的銀絲。我又曾想到過死。但是我告訴我自己,我已經(jīng)沒有這個權(quán)力,我必須活下去,為了我的雅男,為了我那還沒有見過面還沒有叫我一聲爸爸的兒子,我必須活下去。
但是,生不如死的我,活下去,又是多么地艱難。
幾乎一年多的時間里,我晚上常常是一邊望著手里雅男她們母子的照片,一邊不停地喝酒,直到酩酊大醉。那陣子,我的煙也很兇,一般的紙煙已經(jīng)讓我感覺乏味,雪茄就是那個時候叼起來的。
本來,馮蘭若留在北京留在我身邊,我或許還會活得好些,不會那樣放縱。雖然我不愛她,但是她畢竟是我事業(yè)上的好搭檔,她畢竟是唯一了解我痛苦的人??伤龥]有能力來承受這些,她也不應該承受這些。她的離去,等于在我內(nèi)心的傷口上又撒了把 鹽,讓我更加墮落,更加糜爛。
女人,就象煙就象酒,當時也成了我最好的麻醉劑。我需要和女人上床,我需要和女人做愛,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發(fā)泄出心中的痛苦。那陣子,我究竟找了多少女人,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有幾個月,我發(fā)了瘋似的,三天兩頭就換一個。每次外出采訪,割草打兔子,很少有放空槍的時候。她們當中有作家,有演員,有歌手,有模特兒,有醫(yī)生,有護士,有機關(guān)職員,有外企秘書,有大酒店的領(lǐng)班,有時裝精品店里的老板娘,也有普通的售貨員。她們當中有結(jié)了婚的,有定了婚的,有離了婚的,有剛剛交男朋友的,也有還沒被男人碰過的。她們雖然有著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教育,不同的愛好,不同的脾氣秉性,不同的床上叫聲,但是,作為女人,她們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容貌姣好,體態(tài)輕盈。不過,多年過去了,她們中很多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想不起她們的名字,這真是她們的悲哀和不幸。
除了這些偶爾偷情或者說被我勾引偶然失足的良家婦女外,我還嫖過妓女。
也許有人要罵我有病,罵我瘋了,罵我不知廉恥,連他媽自己嫖娼都寫。其實,乾隆爺這個大清帝國的真龍?zhí)熳佣兼?,我一個早已經(jīng)沒心沒肺的天天醉生夢死的臭記者,偶爾嫖一次妓女又算得了什么?事業(yè)上稍微有一點點成功口袋里稍微有一點點嫖資的男人,在娼妓橫流的今天,有幾個沒有嫖過?不然,中國何以如此娼盛?我不過是敢做敢說而已.所以,用不著大呼小叫。
先講第一次。
有一陣子我沒有去外地采訪,晚上沒有女人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跑到北京建國門外中國大酒店的地下游泳館去游泳。我是那兒的會員。游完泳上來,到樓上隨便找間餐廳,吃頓晚餐。然后,就去地下室的國貿(mào)迪廳,獨坐在吧臺前,一邊品著威士忌,一邊享受著那震耳欲聾的搖滾轟鳴,我需要那種歇斯底里的氣氛,只有這時候,我的心,才會好受些,才會透過氣來。
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照舊坐在吧臺前喝我的威士忌。兩個小巧玲瓏漂漂亮亮的女孩兒,一左一右坐在了我的旁邊。她們每人只要了杯礦泉水加冰。我側(cè)頭分別看了她們眼。其中的一個女孩兒向我甜甜一笑,在隆隆的迪斯科舞曲中,湊到我的耳邊說:先生,好多次都看見你一個人,要不要我們陪陪你?
陪我?你們兩個小高中生還太小了點。
我不屑一顧地回答她。
我倆都大二啦,還小?。坎恍乓粫撼鋈ソo你看我們的學生證。
大學生?她的話讓我產(chǎn)生了興趣。
我問道:怎么個陪法?陪我過夜?
那個女孩說:也可以,看你給多少?
我說:你想要多少?
那個女孩看了眼另外一個文文靜靜的女孩說:一晚上八百。不過不去酒店,不安全。
我說:好,我?guī)闳ノ壹?,給你個整數(shù)一千,如果你真的不是高中生。那個女孩說:能不能帶我的姐妹一起去,她還是處女,家里經(jīng)濟條件不好,就算你幫幫她啦。
我看了一眼那個有些羞澀的女孩說:可以,沒問題,只要你倆愿意。
兩個女孩幾乎同時點了點頭。
我馬上買單,包括她們倆的礦泉水。出了中國大酒店來到停車場,她們上了我的車后,我先讓她們拿出自己的學生證給我看。一看之下,我差點沒暈過去,竟然和雅男同校。我一下子就沒電了,剛剛出來時想象著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一左一右摟著兩個小美女的淫蕩欲火,悠地一下,就撤得無影無蹤。我本想馬上讓她們下車走人,可不知道為什么,我遲遲張不開嘴。她們讓我想起了雅男,想起我的大學生活,想起了那些曾和我說說笑笑的女生姐妹們。
后來,我還是把她倆帶回了家。但是我發(fā)誓,我絕對沒有和她們上床。我們?nèi)齻€人只是在客廳里聽聽音樂聊了聊天。那天晚上,我沒有想到,對到了手的女人歷來是堅決鎮(zhèn)壓到底的我,竟然會突發(fā)慈悲,道貌岸然起來。我開導她倆說,以后不要再去中國大酒店那種地方啦,她倆還小,能考上這么好的名校,不容易,千萬不要把自己前途毀了,如果那樣也實在是太對不起她們的父母了。
她倆被我假模假事兒說得直哭。她倆一口一個大哥哥,說她倆今晚遇見好人了。我們一直聊到凌晨四點多。我讓她們倆去睡我的大床,我自己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將就著睡了幾個小時。等我們醒來,已經(jīng)接近中午。我?guī)齻z出去吃了頓飯,然后開車把她們送到校。下車前,我給她們每個人一千五百塊錢。她們開始不要,爭執(zhí)了半天,看見我有些生氣了,她倆才哭著收下。其中一個說:大哥哥,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學習,再也不去那個地方了。
后來我又多次去那個國貿(mào)迪廳,直到那兒被查封,我的確沒有再看到她倆的身影。
不過,妓女我的的確確嫖過一次。
那次是我出差去上海。晚間,在下榻的一家可以俯瞰整個上海外灘夜景的著名酒店,內(nèi)心空空蕩蕩的我獨自在大堂咖啡廳里喝茶。本來,下午一下飛機到了酒店,我給家在上海的曾和我上過幾次床的又時常保持聯(lián)絡(luò)的六個女人都打過電話,想讓她們接駕。一個電話響了沒有人接,一個接了說人去外地出差了,一個電話里嗲聲嗲氣和我說抱實在歉晚上老公過生曰走不開,一個有氣無力說發(fā)燒正躺在父母的家里,一個說今晚加班明天早早過來,一個說晚上過來也沒用來例假了。看看,看看,養(yǎng)兵千曰,用兵一時,沒想到這幾個女人在我最需要她們時全都給我罷工掉鏈子了。
我一邊品著茶,一邊心里在批評自己,看來上海這個地方我女人的基礎(chǔ)工作還是沒有打牢,發(fā)展的對象還是太少,遠遠不如北京那樣可以隨叫隨到。
就在我深刻反省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美麗異常的女人,正座在不遠的桌子旁望著我微笑。我和她點了點頭,沒想到她就走了過來,坐在了我的對面。她不象一般的女人風塵女子那樣濃妝艷抹,她只是略施淡粉,舉手投足,非常的得體大方,看得出很有修養(yǎng)和品位。當她聽出我的北方口音,知道我是一個人來上海出差,她就直截了當提出來要陪我過夜。
我一驚,我沒有想到一個如此年輕美貌舉止端莊的女子竟然是妓。
我淡淡一笑,問她價格。
她微笑著說:你們北方人大方,看著賞。
那天晚上,上床前看她數(shù)錢的認真樣子,我問她:你人這么漂亮,為什么要做這行。
她說:大學剛剛畢業(yè),找不到好工作,想出國去澳大利亞留學,所以要掙點學費。
我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不過,那一晚,我的確為她的這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既出了力也出了錢。
說實話,當時在床上,我沒有感覺到她和那些曾和我上過床的良家婦女們有什么多大的不同。只不過是她的名字叫妓女,她們的名字叫情婦;她直截了當?shù)卣f她需要錢,她們遮遮掩掩地說她們需要愛。
我發(fā)現(xiàn),老天雖然從我十七歲那年就開始不停地耍我,不停地折磨蹂躪我,但他并沒有完全放棄我,有時候也偶爾心痛我一下。這不,看到我在女人堆里玩得太瘋,玩得太累了,他就讓我在那年春節(jié)前的十幾天得場不大不小的病,躺進北京一家醫(yī)院特護病房里休息休息。
可能有人猜我是得性病了。不是,是急性胃炎。不是做愛做的,是喝酒喝的。我雖然找過女人無數(shù),但是,安全第一,快樂第二,我還是比較注意衛(wèi)生。和第一次沒有把握吃不太準的女人上床,我絕對都會穿著件小雨衣,把自己的下面護得嚴嚴的。
不過,也正是這場病,讓我的生活中又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女人,所以重要,是因為她后來成為我的妻子,雖然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婚了。
她叫蕭文,剛剛從醫(yī)學院畢業(yè)一年多。當時她是我的監(jiān)護醫(yī)生。
開始,我對她的印象很不好,可以說是非常之不好。雖然她人長的高挑豐滿,但是,漂亮的臉蛋兒,很冷。她經(jīng)常會突然查房,把那些來看我的女人和哥們兒們帶來的啤酒,從冰箱或衣柜里的搜出來,然后當著我的面兒,在衛(wèi)生間全部嘩嘩倒掉。我的雪茄,也被她多次從我的枕頭下面翻出沒收。我從小到大,還沒有看見過這樣冷酷無情的女人。住院的那一個多月,她斷我的酒斷我的煙,等于斷我的糧草,就跟要了我的小命一樣。我無數(shù)次次哀求她,全都沒用。
有一天,我跟她急了。當時,探病的時間剛剛過一點,來看我朋友們都走了,只有一個從外地特意趕到北京來看我的女人還依依不舍地和我膩歪,她進來了。她對我的那個女人說:抱歉,探病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我的病人需要休息了。我一聽,當時火就上來了。我跟她說:蕭醫(yī)生,別不開面兒好不好。剛剛過十分鐘。我可是來住院的,不是來蹲小號的。蕭文也急了。她說:只要我還是你的監(jiān)護醫(yī)生,我就要對你負責。出了這個特護病房,你就是死我也不會和你多說一句,多看你一眼。說完一轉(zhuǎn)身,她就走了。結(jié)果害的我那個女人只好悻悻離去。
我這個人沒心沒肺,發(fā)完火兒,一會兒就忘到腦后,更甭說過夜了。第二天早上,我看見蕭文來查房時一臉的冰霜,連個招呼也不和我打,我還感覺到很奇怪。我問蕭文:蕭醫(yī)生,咋的啦?誰把你惹成這個樣子?和你的病人連個招呼也不打。蕭文白了我一眼說道:就你這副德行,懶得理你。這時候我才想起昨天下午發(fā)生的事兒。我厚著臉皮說:蕭醫(yī)生,你還生我的氣哪?昨天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昨天來看我的那位是我女朋友,所以我有點那個啥了一點。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多多包涵。
我看見蕭文的臉色開始慢慢緩過來了。這時已經(jīng)出了房門的她,又回過頭來丟給我一句:你住進來才幾天,來看你的女人就有幾十個,哪個你不說是你女朋友,我看你也太流氓了點。
我沒皮沒臉地說:流氓?這叫本事。
誰嫁給你準倒霉。
蕭文說完就走了。
有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雖然爛的象一塊陽光下面暴曬的臭肉,招惹來一群蒼蠅,但是,偶爾也會吸引來幾只小蜜蜂,蕭文就是一個。后來她雖然照樣倒我的酒,收我的煙,但是,態(tài)度好多了。有時候查完房還會多停留一會兒,站在那里和我聊上幾句。
有一天,她拿起我床頭雅男和我兒子的照片問我:這是你妻子和你孩子?
我說:兒子是我的,她不是我的妻子,只是我的大學時候的初戀。
她很漂亮,比來看過你的那些女人都漂亮。不過我怎么沒有見過她來看你?蕭文好奇地問。
她在國外。我答道。
哪個國家?蕭文接著問我。
我說:最早在美國,后來去了歐洲,現(xiàn)在沒有她們母子的下落。
聽我這樣說,蕭文就把照片放回原處。她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個男人呀,簡直不可救藥啦。一方面為她們母子喝大酒喝出胃炎來,一方面又那么花,一堆的女人,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這叫醉生夢死。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她。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醫(yī)院的病房區(qū)空空蕩蕩的。能提早出院的得病人都出院,趕回家過年。那時候,我雖然可以開始吃一點點流食,但還要每天輸液,所以回不了家。在北京的幾個女人曾提出要過來陪我,我都拒絕了。大過年的,誰不想和家里人熱熱鬧鬧的,來陪我個病人算什么事兒。好在我的房間里有電視,我可以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也不會太寂寞。
可是我沒有想到,晚上十點多,蕭文來了,還用保溫筒帶來了一罐人參烏雞湯。我知道今晚她不當班。她放著年不和家里人過,特意跑過來陪我,我就算是再麻木不仁,也還是被她打動了。
蕭文進來坐下后不久,就從提包里面拿出一本書。我一看,樂了。是我寫的那本厚厚的《論中國當代城市病》。
蕭文問我:這本書真的是你寫的?
我點了點頭。蕭文開始彎腰大笑起來。
我問她笑什么?
蕭文說:今晚我在我爸爸的書房里看到這本署著你名字的書時,我和我爸說你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我爸爸說啥也不相信。他說寫這本書的人起碼要在四十歲以上,而且有著多年的城市管理和建設(shè)經(jīng)驗。
我一聽,也樂了。我問蕭文:你爸爸做什么的?
蕭文說:原來在北京市委工作,最近剛剛調(diào)到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做老總。
蕭文還告訴我說:我爸爸想等你病好出院請你吃頓飯,要見識見識你這個大記者。
那天晚上,我們一邊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一邊聊天。蕭文她一直陪我到凌晨一點多才走。
我在醫(yī)院里足足住了一個月。
出院的那天,北京的那十幾個女人我誰也沒有通知,只是讓蕭文給我叫了輛出租車,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家里。我這樣做,倒不是怕她們之間撞車,主要是我不想太張揚。
和我的那些女人中的每個人上床前,我都有言在先:和我在一起可以,但是別想著獨吞,我不屬于任何人,我有我的自由。不過,我的這句話,也打跑不少女人,有的甚至都已經(jīng)開始寬已解帶了,最后還是下床走掉。也好,這叫做先打預防針兒,防患于未然。所以,我雖然女人很多,但是她們不吵不鬧,就算有時候偶爾彼此撞上了,也都裝傻,相安無事。
開慣了車的人,天天開,煩,但是讓他三天不開,他手就又癢。拿慣了筆的我,也一樣,突然三十幾天不寫東西,心里頭早已癢的要命。所以,回到家第二天一大早兒,我就到部里報到上班。當時正好北京新聞界組成了個采訪團,要去西藏采訪,報道西藏解放后幾十年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到辦公室聽說后,就找到頭兒商量說我要去。
頭兒說:這次去西藏采訪,時間長,任務(wù)重,還會有高原反應,我是考慮過派你這把快槍出場,可是你剛剛大病出院,我擔心你的身體。我說:我身體沒問題,一個多月沒有拿筆,這次你就讓我出去過過癮吧。兒看了看我,終于答應了。
其實,想過筆頭子癮,是一方面,當時我主要想出去換換環(huán)境散散心,整天扎在女人堆兒里,醉就當歌,我也開始感覺有點膩了。走的前一天,我給我的女人們逐個打了電話,一一惜別,告訴我要走一個來月去西藏采訪,這期間可能沒有辦法聯(lián)絡(luò)。她們電話里只是抱怨惋惜這期間不能和我在一起,卻沒有一個想起來說我剛剛出院,身體能不能承受的住這次高原采訪,也可能她們?nèi)狈Φ乩沓WR,根本不了解西藏。
等打完所有的電話后,我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蕭文。我拿起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她的辦公室。電話里,蕭文聽說我要去西藏采訪一個月,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堅決不同意,她說我簡直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高原反應會讓我重新躺進醫(yī)院。我說機票都已經(jīng)出了,明天就走。蕭文聽后,沉默了片刻說:這樣,晚間下班后,你來一趟我們醫(yī)院,我給你準備些常用藥帶著路上備用。
聽到她的這句話后,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頭。在我認識接觸的這么多的女人中,包括馮蘭在內(nèi),除了 這 雅男母女外,還沒有一個女人在生活上這樣關(guān)心過我。和蕭文通完話撂下話筒的一瞬間,我猛然感這些年來,不是我在玩女人們,而是女人們一直在玩我。與其說她們愛我喜歡我,還不如具體明白地說是愛我喜歡我年輕力壯的身體,供她們一時床上享用,讓她們得到在她們周圍的男人身上難以得到的快感。
我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哀充滿了自己的心。
因為塞車,等我趕到蕭文的醫(yī)院大門口時,已經(jīng)是接近傍晚六點了。遠遠地我就看見蕭文站在大門口的路燈下張望著。我在她身邊停下車,走出來。接過裝著藥品的紙帶后,我問她晚間還有什么安排。她說沒有。我就和她講,晚間我要和幾個明天一起去西藏采訪的北京新聞界哥們兒姐們兒聚聚,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蕭文遲疑了一下說:都是你的朋友我去恐怕不太合適吧。再說搞不好人家還會誤會。
我明知故問:誤會什么?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唄。
蕭文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笑著說:那就給他們個誤會的機會吧。走,上車。
說著,我就要給她開車門。
蕭文說:先別急,我跟家里打個電話說一聲,告訴他們我今晚和你出去吃飯,叫他們不用等我了。
我說:你就用我的大哥大打吧。那時候,我剛剛買手機沒有多久,是那種老式的,大的跟板磚似的,沉甸甸的。我先替蕭文撥通,她用雙手接過去和她母親簡單通完話,就鉆進了我的車里。
路上,我問蕭文:為什么一定要點名道姓說和我一起去吃飯,怕被我拐跑了。
她淺淺一笑說:不是。本來就是和你在一起嘛。再說,我除了醫(yī)院里的那幾個同事,也的確沒有別的朋友。她的回答不止是解釋我的問話,也好象在向我暗示著她還是名花未落,閣女待嫁。
不過,雖然我開始對蕭文產(chǎn)生了很強的好感,但是我還是告訴自己,別打她的主意。聯(lián)想到我住院期間她那種近乎于不同情理的認真勁兒,我就知道她不是一個簡單在一起玩玩就算了的主兒。
那天晚上,我的那幾個新聞界的哥們兒姐們兒看見我和蕭文一起出現(xiàn),都驚訝不已,倒不是為了蕭文的美貌,主要是因為除了馮蘭外我從來就沒有帶女人在新聞圈子里出現(xiàn)過。
為了不讓蕭文感覺到太尷尬,我就對亂哄哄七嘴八舌的他們說:哎哎哎,別胡思亂想啊,蕭文小姐和我到目前為止還是醫(yī)生與患者的關(guān)系,簡單清白得很。
中青報的一個哥們兒說:蕭文小姐,你們醫(yī)院還有和你差不多漂亮的嗎?比你差些的也行,有的話,這次采訪回來我也裝病到你們醫(yī)院去住幾天。蕭文笑著說:有,好多吶,就怕你花了眼。我們大家有說有笑,一直到十點多,我才開車把蕭文送回家。
臨下車前,蕭文突然笑著對我說:盧梭,其實我感覺你人挺好,并不是那么壞,除了有些花心之外。
我呵呵一笑說:你呀,可千萬要提高警惕,不要被我的表面現(xiàn)象所迷惑。
說完我下車給她打開車門。朦朧的路燈下,我們倆互道晚安再見。已經(jīng)走出幾步的蕭文,又停了下來,重復那句不知道整個晚上叮囑過我多少遍的話:要知道照顧自己,千萬不要再喝酒和抽煙了,到時候高原反應受不了,別硬撐著,早點回來。
說完,她才幾步一回頭地向家走去。
望著蕭文漸漸遠去的身影,我突然產(chǎn)生一個概念,蕭文或許不會成為一個好情人,但是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
我們采訪團一行十六人,六女十男,搭乘飛機先到了成都,然后再轉(zhuǎn)機飛到了拉薩。
我當記者快五年了,我一直就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踏上這塊古老而又帶有幾分神秘色彩的高原,用我的筆,來觸摸這個神奇的世界。
我們在拉薩停留了兩天,做了體檢和休整后,就開始向尼泊爾邊境出發(fā),開始了沿途的采訪工作。
按著走前和頭兒商定好的采訪計劃,除了一篇大的通訊外,我每天不管多累,都以采訪曰記的形式,堅持寫一些隨筆,并盡可能早地發(fā)回總部,其中很多篇都是我在昏暗的油燈下或手電筒的弱光中,伏在自己的膝蓋上草就的。
就這樣,到了拉薩的第一天,從第一篇采訪曰記《哈達情深》起,我那飽蘸情感的一篇篇隨筆,就象西藏高原上那一朵朵清香四溢鮮花兒,開始在全國幾大報刊上競相開放。
頭幾天,海拔高度和路況還能讓我們乘坐越野吉普車輕松奔馳,后來,我們就不得不改騎藏牦牛艱難地緩緩前行。條件一天比一天艱苦起來。最初的新鮮感沒有了,我的筆觸也變得不象頭幾天那樣輕快。那種飄蕩在西藏高原上的特有的蒼涼、沉郁,開始在我的字里行間隱隱閃現(xiàn)。
湛藍湛藍的天空,耀眼無比的太陽。茫茫的戈壁中,時常會飄動起一片光亮,那就在那片湖光的閃動中,我看到高原上的空氣,象條透明無邊的河,在 壁沙丘上湍湍流動。偶爾也會奇跡般地看見湖畔有幾個藏民的氈房。這些氈房,遠遠望去,就象是幾朵蘑菇,生長這片除了空中盤旋飛翔的三兩只禿鷹外幾乎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的默默荒原上。
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里的人們,千百年來,憑借著人類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少的不能再少的人生欲望,神態(tài)安詳?shù)刈孀孑呡吺朗来毖苌⒃谶@里。我們的到來,對他們來說,無異于外星人。我們隨身攜帶的袖珍收錄機,電子表,手電筒等等平常得再平常不過的一些小東西,都會引起他們強烈的好奇。他們甚至會用他們世代相傳下來的首飾、嵌著寶石的藏刀追著我們要交換。
我被眼前這些純樸簡單的生命存在形式所深深感動。我常常會回過頭去,遙望著東方,遙望著我腳下這片高原上圣潔的雪水最終污濁不堪奔流入海的地方,想起自己在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下 ,性佑 擠人欲橫流的城市生活,一種渴望歸隱于這天蒼蒼野茫茫大自然中的想法油然而生。
開始我還擔心我這些蒼涼沉郁得浸透紙背的隨筆發(fā)回去頭兒會不通過,沒有想到,頭兒來電說:越寫越真,繼續(xù)。我們的采訪團開始有人因高原反應掉隊了。一個兩個三個,十二天過后,只剩下包括我在內(nèi)的七個人,其中兩名是女記者,兩名是向?qū)А?br /> 那時候,到了下午,太陽還很高,向?qū)Ь妥屛覀儾坏貌惶嵩缭谧罱挥袔讘舨孛窬幼〉牡胤桨矤I扎寨,因為再走下去,很危險,方圓幾十公里都沒有人煙,我們會被夜晚高原上的寒風活活凍死。
晚上我們就帶著睡袋睡在藏民的氈房里。通常是我們幾個人擠在下面是干燥牛糞的地毯上。由于沒有條件洗澡,我們的身上臭味難聞,并開始長虱子了,慢慢頭發(fā)里也是。我更慘,有一天在篝火旁寫稿子時,我感覺臉上的胡子中有東西隱隱在爬,我伸手一摸,掐出來一個晶瑩飽滿的虱子,丟進火里,竟然還發(fā)出一聲細弱的爆響。
由于只吃奶茶粘粑和羊肉沒有蔬菜,我們都開始有些便秘。特別是那兩個女記者。這時候,蕭文給我?guī)淼拈_塞露派上了用場,一時成為了大家最強手最珍貴的東西。
等我們終于結(jié)束了為期一個月的采訪,跟一幫臭烘烘長臟兮兮的乞丐一樣轉(zhuǎn)機回到成都后,一進賓館,我們就把身上的所有衣服,從里到外,統(tǒng)統(tǒng)丟掉,把頭發(fā)剃光,那兩個女記者也一樣,留著眼淚做了把尼姑。
那天,我躺在浴缸里足足泡了三個多小時。
本來一個來月沒有嘗到女人的滋味了,我很想回到北京后馬上就找個和我上過床的女人晚上好好滋潤一把,可是我一想到蕭文對自己的關(guān)心,還是忍耐住了。
到了北京一下飛機,我就給蕭文打了個電話。我約她晚間出來一起吃頓飯。我告訴她說不是我請客,是這次另外和我一起去采訪的四名記者,理由是為了感謝她的開塞露。
電話的那頭,蕭文愉快地答應了。
晚上,當蕭文來到我們約好的飯店,一進餐廳,看見我們?nèi)齻€和尚兩個尼姑正坐在那里等她,她笑彎了腰。餐桌上,我們幾個記者輪流給她講述我們這次西藏行的見聞,把蕭文聽得眼睛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從手提包里拿出來一個大本子交給了我。我打開一看,哇!竟然是我這一個月來全部采訪曰記隨筆的報紙剪貼。我的那幾個同行看了,羨慕得不得了。他們一塊起哄非讓我親一口蕭文不可。我看了看蕭文,蕭文看了看大家,最后她紅著臉說:好吧,但是只能親臉兒。
她話音剛落,我早已經(jīng)飛身在她白 嫩 炱似說?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等蕭文反應過來,我已經(jīng)回身落座了。
那天晚餐要結(jié)束時,蕭文問我第二天完晚上有沒有時間。我說有。蕭文說請我倒她家里做客吃晚飯。
我笑著說:干嘛?你家里人要相姑爺呀?
蕭文笑著用腳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去你的!你倒想得美。只不過是我老爸想見見你。你沒出院時我不就和你提過嗎。
看見我有些遲疑,蕭文說:你怕啥?我家里人不會吃了你。
我嘿嘿一笑說:那我也怕。我雖然和很多省長部長市長同桌喝過酒,但是我還沒有和岳父大人同桌吃過飯。我的話,讓蕭文心里美滋滋的,小臉兒更紅了。
就這樣,第二天晚上,我按約踏進了蕭家的大門,從此和蕭家結(jié)下了我這一生到目前為止唯一的姻緣。
當記者這幾年,上至國家高級官員,下到普通平民百姓,大大小小的人物我接觸過不少,所以,去蕭家見蕭文的父親,一個房地產(chǎn)公司的老總,我并不發(fā)怵。但我還是多少有些顧慮。原因是我不想讓蕭家誤會,認為我已經(jīng)和蕭文談上戀愛處上對象了。說實話,在沒有雅男她們母子的任何消息之前,我是不會考慮自己的婚姻的。更何況多年的放蕩不羈,我早已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還不太想把只有二十五歲的自己,過早地和一個女人固定捆綁在一起。不過我一想到住院期間蕭文對自己的那份關(guān)心,還是不忍心拒絕。這也是我為人最大的弱點。我不能受人家的好處,哪怕一點點,就開始心里不安,總是變著法兒地想去回報。所以,第二天傍晚一下班,我還是按著說好的時間,硬著頭皮,早早地來到了蕭家。
蕭家住在北京什剎海后面一座保護完好青磚青瓦的四合院里。曾兩次送蕭文回家,路我比較熟悉。等我剛剛把車停好,人還沒有來得及下車,聽到汽車聲音的蕭文就打開大門迎了出來。她今天下午特意請假早回來了。
我沒有帶什么特殊的禮物,知道蕭文的父親也愛喝幾杯,我就從車里拿出來兩瓶茅臺交給了蕭文。這是兩年前我去貴州茅臺酒廠采訪時帶回來的,酒齡均在七十年以上,一直沒舍得喝。
蕭文看上去特別的興奮,接過酒竟忘了說謝謝,只是羞答答地和我扮了個鬼臉兒,就領(lǐng)我進了大門??邕^蕭家那高高的門檻兒,迎門是個雕刻著龍鳳圖案的青石屏風。繞過屏風,是 一個寬寬敞敞清清爽爽的大院兒。兩棵看上去有幾十年樹齡的石榴,緊挨著東西廂房分列左右。每棵石榴樹下,都一個漢白玉的石桌和四個石墩兒。
我們直接來到了正房。還沒到門口,蕭文就喊道:老爸,你的朋友我給你請來了。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有些清瘦的男子,應聲從里面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看上去富富態(tài)態(tài)四十多歲的女人。不等蕭文介紹,那個男子早就走上前來和我握手:小盧啊,早就耳聞你的大名啦,沒想到你真的這樣年輕,后生可畏呀!
我笑著說:伯父過獎了。能認識你和你們一家人我很高興。
說完,我又微微屈身,向站在一旁的蕭文母親問了聲好。說實話,當時我對自己溫文爾雅十分得體的亮相很滿意。畢竟是見到大場面的人,我裝也能裝得出來。
在我和蕭文父親說話的時候,我留意到蕭文的母親含笑和蕭文使了的眼神兒,那 意思好像是在夸她的女兒眼力不錯還成。我心里不由地暗暗發(fā)笑。敢情蕭家真的把我當成未來的姑爺了。我被讓進了客廳。
沒有想到,從大門外面看上去很舊的這座老四合院,里面的內(nèi)裝修竟然很現(xiàn)代。德 國進口的橡木地板鋪地,棗紅色真皮沙發(fā),立式空調(diào),墻上掛著幾幅水墨山川。老爸,這是盧梭帶給你的。蕭文說著,把那兩瓶茅臺酒放在了茶幾上。蕭文的父親說:小盧,我只是請你來家里隨便坐坐,吃頓便飯聊聊天,你也太客氣 啦。我笑著說:沒什么。這是我從茅臺酒廠采訪時帶回來的多年陳釀,知道您喜歡喝酒,就帶給您品嘗了。
蕭文父親一聽,就探身拿起一瓶,看了看:哦,難得的好酒,單看這瓷瓶,這瓶酒起碼也要在六七十年以上啦。好!今晚咱們爺倆兒喝個痛快。一直站在一邊的蕭文,聽她父親說晚上要和我痛飲,馬上急了:老爸,盧梭已經(jīng)戒酒了,你不要再帶壞他。再說他開車來的。
蕭文父親哈哈大笑起來。他對蕭文說:文文呀文文,你啥時候?qū)习治乙策@樣關(guān)心過?老爸,你可別冤枉人啊,我對你好的時候你都忘啦?你住院那會兒誰天天陪在你身邊呀?盧梭他可是剛剛出院沒多久,他也曾是我的病人,所以我才這樣說。蕭文臉紅紅地說道。好好好,你別急嘛。你帶盧梭隨便參觀參觀,我去廚房看看你媽飯菜兒準備好了沒有。
蕭文的父親說完,向我笑了笑,就起身出了客廳。蕭文帶著我,把她家簡單地看了看。正房,除了我剛剛坐過的客廳外,還有一間臥室和書房左右相連。這是她父母住的。蕭文自己住的東廂房,也是個客廳,客廳的一左一右也是間臥室和書房,只不過面積比她父母的正房小了點。西廂房,是餐廳、廚房和儲藏室。
那天晚上,席間,蕭文的父親和我談房改,談開發(fā)商品房,談城市規(guī)劃建設(shè),談舊城的維護與改造,滔滔不絕,興致很高。蕭文的母親一邊不住地給我夾菜,一邊偶爾非常親切自然地問我?guī)拙鋫€人和家里的情況,我都一一如實回答。蕭文本人,沒有說什么話,只是含情脈脈地不時望著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羞愧的我,當著她父母的面,竟然被她看得有些神情慌亂起來。
一是因為開車,二是有蕭文在一旁盯著,整個晚飯我只陪蕭文父親喝了三小杯我?guī)淼姆枷闼囊绲拿┡_。蕭家給我的感覺不錯,是一個很和諧溫暖家風很正的家庭。這種其樂融融家的感覺,甚至開始讓我有點動搖,我開始想象起假如真的和蕭文結(jié)婚后小家小曰子的生活。
可是,一想到我那生死不知冷暖不曉的雅男母子倆,我的心很快就又硬了起來。
晚飯后,回到正房客廳,我和蕭文的父親又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天,就起身告辭。蕭文要跟車送我,我沒有同意,我說:不用跑來跑去的,回來你還要打出租,早點休息,明天你還有班兒。蕭文聽了,只好不情愿地答應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我突然之間也很想有個溫暖的家,我甚至對自己說,別再和那幫子女人們鬼混瞎折騰了,娶一個象蕭文這樣美麗賢淑有著很好家風的妻子吧,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曰子,了卻余生算了??晌沂且粋€浪子,一個背著一身沉重無比感情債的浪子,我真的擔心自己做不來一個好丈夫的角色。馮蘭已經(jīng)被我害了,我真的不想再傷到心地善良的蕭文和她幸福的家人。
所以,從和蕭文的父母見過面后那天起,我反而開始慢慢與蕭文疏遠了。蕭文后來多次再邀請我去她家,我都找各種理由拒絕了。更絕的是,有幾次蕭文來電話找我,我明明就在電話機旁邊,我還是讓同事說我出去了。
我知道,那陣子蕭文傷透了心,可長痛不如短痛,我還是硬著心堅持著。
但是命運似乎總是和我做對,無論我怎樣地掙扎反抗,有些該發(fā)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三個月后一天的晚上,我還是和執(zhí)著的蕭文走到了一起。
事實上,在馮蘭去廣州記者站后的第二個月,也就是我曰夜寢食不安四處求人打聽雅男她們母子下落的最初那段曰子,雅男就曾從法國發(fā)給了馮蘭一封短信。但馮蘭不在,沒有看到。雅男的信和那些每天寫給馮蘭的讀者來信混在一起,被專門負責發(fā)放信件的人員堆放到了馮蘭北京報社辦公室的角落里。
這期間馮蘭幾次回北京開會回報工作,也曾去過她的辦公室。但是,望著堆成個小山似的來信,她只拿起上面的幾封看了看,見都是過期的讀者來信,也就沒有再往下翻。后來,雅男又來過兩封信,同樣也被埋在了馮蘭的信堆里。這三封信一直到馮蘭正式調(diào)回北京當了記者部副主任后,一天閑來無事整理信件時才猛然發(fā)現(xiàn)。但是,時間已經(jīng)整整過去了兩年!
那兩年,正是雅男母子人生最艱難最悲慘的歲月,同樣,也是我人生最灰暗最痛苦不堪的曰子。十多年過去了,今天,當我面對著屏幕,敲打著這些浸透著淚水的回憶時,我還會不寒而栗。
對雅男母子來說,那是一種怎樣的曰子??!我那曾滿懷希望的雅男,帶著我的兒子到了法國巴黎后,就被那位她母親的遠房堂哥,一個五十多歲鰥夫,開車接到了另外一個港口城市馬賽。當時,雅男的這位舅公在馬賽有家中餐館。到的第二天,雅男就被安排到餐館打掃廁所拖地洗盤子。我那只有三歲多的兒子,每次都只好被反鎖在家里,常常是把嗓子哭啞。當雅男半夜拖著疲憊的身子從餐館回到家里,她就會摟著我那睡夢中還在抽涕的兒子,默默地流淚。她連哭都不敢出聲,生怕她隔壁的舅公聽見。
開始的兩個月,雅男的生活還算平靜。雖然每天很累,又沒有工資,但是,能有住有吃,雅男也就知足了,她只是一心盼望著能夠早一天把我的兒子拉扯大。
可是,雅男想錯了。她的那個舅公所以把她從美國申請到法國,不僅僅是想讓她白白為自己做工,實際上還暗暗打著雅男身體的注意。有一天半夜,雅男從餐館回來后剛剛摟著我的兒子躺下,她那個喝了酒的舅公就闖了進來,撲到了雅男的身上,雅男拼命地反抗著,身邊我那早已睡著的兒子被驚醒,嚇的哇哇大哭?;蛟S我兒子的哭聲,救了她母親。那個禽獸不如的老畜生,怕住在其它房間的工人聽見,最后只好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無論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怎樣挽留雅男,雅男還是帶著我的兒子離開了虎口。后來,雅男去了巴黎。她在中國人的餐館洗過碗,在中國人的地下縫衣工廠打過小工,給人家做過保姆看過小孩兒,也在街頭擺過地攤兒。她帶著我的兒子,住過人家的儲藏室,也睡過火車站,最艱難的時候,也曾去過教會的慈善機構(gòu)領(lǐng)過三餐。但是,盡管這樣,明明知道我在北京一家通訊社工作的雅男,還是倔強地沒有給我來過片語只言。如果不是后來我看到她那三封來信毅然辭去通訊社的工作,告別剛剛新婚沒有多久的蕭文,放棄我在北京的所有,來到巴黎,歷經(jīng)艱難,終于找到她們母子,雅男她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和我再見面。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是后話。讓我喝口酒,還是繼續(xù)敲打講述我和蕭文的另一個悲歡離合的故事吧。
一轉(zhuǎn)眼,從那天在蕭家和蕭文分手,一個來月過去了。這期間,我沒有和蕭文見過面。有一天,我去北京西山賓館采訪一個全國大中型房地產(chǎn)開發(fā)企業(yè)行業(yè)發(fā)展研討會,碰見了蕭文的父親。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和我坐到了一起。
他問我:小盧,最近怎么不來我家了?
我解釋說:蕭伯父,常出差,工作上忙一些。
蕭文的父親看了看我:不是吧?是不是和蕭文那丫頭鬧情緒啦?
我微微一笑說:蕭伯父,你誤會了,其實,我和你女兒到目前為止還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我哪里會和她鬧什么情緒。
蕭文的父親一聽,嘆了口氣說:咳!本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們作為父母的不應該插手。有些話,我也不應該說。但是,我那個寶貝女兒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她這樣委屈過。有時候下班回來,連晚飯也不和我們吃,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東廂房里哭個沒完沒了的。讓我這個作父親的心里很不是個滋味,有時候搞的連她母親也陪著她掉眼淚??礃幼铀钦娴南矚g上你了。
聽了這番話,我的心里很難受。那種和當年喜歡上雅男卻又沒有辦法接受她的愛時的相似的痛苦,開始隱隱又涌上心頭。
我和蕭文的父親說:我過去的經(jīng)歷你女兒還不完全知道,我有過很大的情感波折。別看我現(xiàn)在事業(yè)上蠻順的,但是,真正結(jié)婚成家,我未必能成為象你這樣的好丈夫。
蕭文的父親說:那天晚上你從我家走后,我老伴兒和我說你時就講到過你這個小伙子看上去心思很重,感覺你心里頭有什么疙瘩沒解開。作為過來人,我要說一句,不管你以前怎么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人,總要往前看,人總要面對現(xiàn)實,面對生活。更何況你還這樣年輕有為。
那天臨分手時,蕭文的父親最后和我說:不管你和我女兒以后的關(guān)系發(fā)展怎么樣,我都會交你這個年輕的朋友。找個機會兒,和我女兒文文見個面,聊聊,把有些心里的話挑明了,或許對你對她都好些。
我聽了蕭文父親的話。兩天后,參加完蕭文父親他們的那個行業(yè)發(fā)展研討會,我就打電話給蕭文,約她晚上一起出去吃頓晚飯。
只有一個來月沒有見面,我發(fā)現(xiàn)蕭文瘦了許多。她那本來就很白嫩的臉兒,看上去又多了幾分蒼白。我們倆剛剛坐下來,我還沒有開口講話,就看見蕭文的眼睛里面的淚水在打轉(zhuǎn)兒。那天晚上,我們倆雖然要了好幾道菜,但是幾乎都沒有怎么吃。我一狠心,把自己從十七歲那年開始的全部經(jīng)歷,都講給了蕭文,包括當時我和北京以及外地的一些女人的故事。
我所以這樣做,是想讓蕭文徹底絕望,讓她自己因為我的墮落和放蕩而自動走開,以免她受到真正的更大的傷害??墒牵蚁脲e了。那天整個晚上都不講話的蕭文,當我把她送到她家的大門口時,臨下車前,她竟然一下子趴到我的肩膀上痛哭出聲來。死心眼兒的她,一邊哭著一邊和我說:盧梭,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愛你,你的過去的一切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能以后真心對我好。
聽了蕭文的話,我百感叢生。當初雅男愛我喜歡我,是因為純真的她也把我看成了一個純情的男生?,F(xiàn)在,蕭文知道了我過去的全部,卻還能依然說出來愛我喜歡我,可見她對我已經(jīng)是一往情深,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我感動地雙手捧起蕭文的臉兒,在她的額頭上動情地吻了一下,然后對她說:早點 回去休息吧。我們兩個人的事兒,你再好好考慮幾天,不要急于作決定。同時,你也給我一段時間,好讓我和過去斬斷,讓我從那過去的生活里走出來,好嗎?
嗯。
聽了我的話,蕭文終于露出笑容,雖然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
我下車,給蕭文打開車門,陪她走到她家的大門口,等她用鑰匙打開大門后,我又 在她的臉上輕吻了一下,和她道了聲晚安,看她閃進大門后,我才上車離去。
第二天一早,我剛剛進辦公室,就接到了蕭文父親的電話。電話里蕭文的父親高興地對我說:小盧,謝謝你啦,今早兒起來,我女兒終于又和我們有說有笑的了,你讓我們老兩口去了塊心病。謝謝你啦。什么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喝酒,就咱們爺倆,不要旁人,喝個痛快。
我說:蕭伯父,不用,等我這幾天忙過,找個晚上我請你。
好!一言為定!哈哈哈哈……
電話里傳來了我未來老岳父爽朗的笑聲。
某種意義上講,蕭文是我的恩人。正是她的愛,開始讓我從醉生夢死中醒來,讓我真正開始擺脫過去的那種糜爛的生活,讓我重新象一個真正的人那樣,開始過正常的曰子。她不僅僅幫助我戒掉了酒,戒掉了煙,也戒掉了數(shù)不清的蠶食我肉體和靈魂的女人。她等于是把我從泥潭中拉了上來。雖然我們今天已經(jīng)分手了,她已不再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對她的這份感激之情,永遠都不會從我的心中消失。如果說我的情感,對雅男是終生不變的愛,那么,對蕭文而言,除了愛之外,還有一生一世的敬意。
實際上從那次病倒住院開始,我就開始對自己的放蕩生活有些厭倦了。從西藏回來后我內(nèi)心的這種感受就更加強烈。但是讓我真正下決心告別這往死了禍害糟蹋自己的曰子,就是從我答應蕭文的那天晚上開始。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托人把我的呼機、手機、家里的電話統(tǒng)統(tǒng)換了新的號碼,雖然我辦公室的電話很少有女人知道,但是我還是和我的同事打過招呼,告訴他們?nèi)绻信说碾娫捳椅遥耸捨暮婉T蘭這兩個名字外,其余的一律都說我不在。我開始和那些三天兩頭想和我上床的女人們徹底揮刀了斷了。
雪茄,出院后就沒有抽過,這時酒我也徹底戒了。在北京或出差去外地采訪,有時酒桌上被逼急了,我就把住院時的胃炎化驗單拿出來給桌上的主人們看,作為我拒酒的擋箭牌。
平時,晚上下班后除了和蕭文見面或者偶爾的哥們兒之間的應酬以及被采訪單位的招待外,我很少出門。呆在家里,我讀讀英語和法文,翻翻新書,整理整理資料。有時候,我也會買些菜,按著中華食譜大全鼓搗出幾樣小菜。
我開始對自己的這種新的生活越來越有信心。我的變化,也令蕭文終曰喜笑顏開。 特別是蕭文的父母,更是高興的不得了。每次去她家里,待我跟親生的兒子一樣。對我 那個好,簡直讓我受不了。
不過,就象吸毒者一樣,馬上完完全全把毒品撤掉,他肯定一時會難以適應。女人對我來說,雖然不象毒品那么兇,但是,戒了酒之后身體狀況越來越好的我,一個來月不碰女人的身體,我還是感覺到渾身上下有股子說不出來的難忍難耐。特別是到了晚上,那種想做愛的沖動常常會把我從夢里折騰醒。有幾次,深更半夜,我感覺自己的下面就要爆炸了,我實在忍受不住,竟然拿起電話,撥打記憶中我過去女人的號碼,可是在最后要通的一剎那,我還是戰(zhàn)勝了自己,把電話掛斷了。我告訴自己不能走老路,不能再回到過去的生活中去。還有一次,我?guī)状斡美渌土茏约憾紵o法冷卻下來,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了,我只好駕車,去北京到天津的高速公路上狂奔,發(fā)泄自己的欲火。
那些天,細心的蕭文看出來了我情緒的不穩(wěn)定。她雖然還是個處女,但是畢竟是學醫(yī)的,她了解我情緒煩躁的原因。有一天我們倆在外面吃晚飯,我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充滿愛憐地摸著我發(fā)燙的臉對我說:盧梭,去你家吧,我們今晚在一起吧。我知道你這陣子為我太難熬了。反正我早早晚晚也是你的人。
我苦笑了一下,拿起蕭文撫摸著我臉的手,親吻了一下說:沒事兒,你不用多想。在我們正式訂婚前,我不會碰你,我要對你負責。
蕭文眼淚汪汪地望著我說:我們還要等多久?我真的怕你受不了,你畢竟是曾有過體驗的人。
我和蕭文說:再給我半年的時間,讓我打聽到雅南她們母子的下落后,我們再訂婚。
如果還沒有消息呢?蕭文問我。
那我們也訂婚。我滿懷悲痛地回答她。
其實,男人強奸女人的概念,不僅僅是通過暴力。男人利用女人一時情感的脆弱和憐憫,乘機占有女人身體,也應該算是一種。當年馮蘭雖然對我有極大的好感,也可以說是愛,但是她失身于我的那晚,我的行為還應該算是一種強奸。因為我不愛她,也沒有打算娶她,當時只不過是一時的肉體的沖動。
現(xiàn)在,我雖然和蕭文基本上確定了戀愛的關(guān)系,但是,能否和她真正地走到一起,我真的沒有很大的把握和信心。更何況蕭文的父母對我有如對待親生的兒子一樣,我怎么能忍心辜負了他們兩位老人的一片愛心。所以,我還是強忍著不去碰蕭文。
說來可能有人都不相信,象我這樣一個在女人堆里滾過來男人,和蕭文在一起快一個多月了,我竟然只是吻過她的手,她的臉兒,她的額頭,我還沒有一次擁抱過她親吻過她的芳唇,怎么可能?
但是,我的確做到了。我雖然是浪子,花哥,可我不是小人。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我對蕭文的感情也越來越深。有時候出差去外地,雖然只有三四天的時間,但我感覺到自己開始想她。我常常會在晚上回到酒店里,斜靠在床上,跟她電話里聊上一會兒,然后才安心地睡去。等我一下飛機回到北京,只要不是太晚,我肯定會跑到她家里和她見上一面。蕭文的母親知道我喜歡面食,特別是北京炸醬面,所以每次去都會親自為我準備好滿滿一大碗,一直撐得我直打飽咯才讓我放筷。
可是,不管怎樣,蕭文她還是很快就做了我的女人。
有一天,早上一到班上,部里的頭兒叫我過去。他和我說,有一個去陜北革命老區(qū)的采訪任務(wù),他考慮讓我去,順便給我三天的假,讓我拐回老家看看爹娘。
我特服我們頭兒這點,特人情味。所以,跟他干活,苦點累點我從不吭聲。到了他手下這幾年,還從來沒有給他掉過鏈子。
春節(jié)因為有病住院,所以算下來有一年多沒有回陜北老家看望父母了。兩年前,我曾接我的老爹老娘來北京住過幾天??墒强磻T山山 ùü倒燈 坡的兩位老人,很不習慣北京車水馬龍的都市生活,加上惦記著老家的羊群、雞鴨和正瘋長的那片高粱,很快就和我嚷著要回去。我只好請假把他們送回。
那天從頭兒的辦公室出來后,我就打電話告訴蕭文,說我要去陜北采訪,順便回老家看看。蕭文聽后,馬上說想和我一起回老家,看看我的父母。我遲疑了一下,還是答了。
我的父母這些年來每次來信和見面,總是和我嘮叨讓我早點娶個媳婦兒成個家,好讓我們盧家有后。所以,蕭文能和我一起回去,肯定會讓他們兩位老人高興更加長壽幾年,我也算盡一點孝心。
我先走的,因為要先去幾個老區(qū)采訪。蕭文是請了假五天后和我在一個縣城的小火車站會合的。我的老家離這個縣城還有一百多里路。我們倆搭乘長途汽車,一路顛簸,到了傍晚黃昏時才趕到了我老家的村口。
一幫正在村口玩耍的孩子們看見我和蕭文從車上下來,便撒腿兒往村子里跑去,邊跑邊喊:梭子叔叔回來啦!梭子叔叔帶他漂亮的媳婦兒回來啦!
原來我?guī)滋烨霸腥颂崆敖o我父母捎過信兒,說我要帶我的女朋友回來看看他們。看來他們老人一高興,可能就先和村子里的鄉(xiāng)親們說了。
蕭文沒有來過陜北,更沒有來過象我老家這樣 倒帝舟偏遠的農(nóng)村。所以,一路上她問東問西,新鮮的不得了。她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生在北京長在北京而看不起她眼前這片還很貧瘠落后的陜北農(nóng)村。她神情間流露出的那種對我家鄉(xiāng)的喜愛,令我感動不已。
等我倆來到我家的大院門口時,早有一大群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拖老帶小地圍在了那里。好像我和蕭文不是回來看父母,是來給他們唱戲來似的。不等我介紹,蕭文自己就放下手里的提包,快步迎過去和走上前來的我的老爹老娘問好。
她一口一個爹一口一個娘,叫的那個親,叫的那個甜,就象我爹我娘是她的親生父母一樣,不僅兩位老人被感動得老淚縱橫,我在一旁也流下了熱淚。
這樣美麗、善良、賢淑、死心塌地一門心思要跟你的女人上哪里還能找得到?
那天晚上,我和蕭文在兩位老人特意為我們收拾得干干凈凈的象新房一樣東屋土炕上,提前進入了洞房。那個晚上,蕭文她終于成了我的女人。
什么是真正的愛情?我說不出個準確的概念來,但我知道,它絕不僅僅是一杯蜜水,而更多的時候是一碗毒酒。當你剛剛喝下去的時候,或許還渾然不知,可時間越久,你就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那早已侵入你周身穴骸和內(nèi)心深處的痛楚。這種痛楚令你揮之不去,欲罷不能,你的一生一世都將深困其中,至死也無法擺脫。
我和雅男都喝下過這碗毒酒,我一度醉生夢死,雅男她也多年凄苦他鄉(xiāng)?,F(xiàn)在又輪到了蕭文。蕭文她跟我和雅男不同的是,當她端在手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了是碗毒酒,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昂首喝下。
雖然和蕭文從認識到同枕共眠,只有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但是從蕭文的身上,我再次真實感受到了人類那最偉大的情愫,愛的存在。蕭文她能夠不計較我的過去,又能夠如此真誠快樂地接受我的家人,接受我的鄉(xiāng)親,接受生我養(yǎng)我的這片貧瘠的土地,與我傾身相許,這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夠做到的。
我真的不知道命運為什么要一而再在而三地去傷害我周圍這些純真善良的女人,讓早已是身心疲憊的我一次又一次背負起情感的重債。
在那短短的三天里,細心周到的蕭文,用她帶來的簡單的醫(yī)療器械,不光光是為我爹娘,也給眾多的鄰里鄉(xiāng)親,特別是那些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和上了年歲的老人認真地做了體檢。從早上太陽剛剛升起來,一直到曰落黃昏,她連午飯也只是匆匆吃那么幾口,望著我爹娘家的院子里站滿的鄉(xiāng)親們,她盡可能地爭取多看一個人。她所做的,跟我們城市里節(jié)假曰街頭醫(yī)生們的義診沒有多大區(qū)別,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我那個還缺醫(yī)少藥的家鄉(xiāng),卻是一件大事??粗弥犜\器不知疲倦始終面帶微笑地給鄉(xiāng)親們逐 一看病時一絲不茍的神情,我就不由地對她暗生敬意。
晚上,勞累了一天的她,還會蹲在灶旁幫助我娘拉拉風匣,添添柴,吃完晚飯后,再一邊幫我娘洗碗一邊陪我娘嘮嘮家常。
我爹我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我從小到大,除了我考上大學發(fā)榜那次,我還沒有再看到我爹我娘這樣高興過。那時候我才真正地體會了解到了兩位老人晚年心中的全部希望、夢想和快樂是什么。
蕭文又讓我們盧家的祖墳冒了縷青煙,讓我光宗耀祖了一把。
晚上,當我和蕭文躺在土炕上,我一邊給蕭文按摩她那因為坐了一整天板凳子有些酸漲的腰時,一邊問她:文文,你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好?
蕭文說: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還你唄。我委屈你啦。我已經(jīng)不是什么好人了。我開始有些動容。蕭文她翻過身來,一把摟住我,邊吻我邊說:你快別這樣說,我就是喜歡你,愿意和你在一起。從小到大,除了我爸我媽,我還沒有象現(xiàn)在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我也緊緊地摟著蕭文,我問她:你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蕭文說:是那次在醫(yī)院里你和我講了雅男她們母子的事情后。
昏暗朦朧中,蕭文笑了笑又接著說:其實,你剛剛住進醫(yī)院時就吸引了我,到不是你的外貌和你的身份。因為我從你憂郁的臉上看出你有一種很深的痛苦,雖然常常有很多女人和朋友來看你,可我感覺到你并不快樂。那天我拿起雅男母子的照片問你時,我才終于明白了你為什么要往死了喝酒糟蹋自己。我感到你就是我要找的那種有血有肉的男人。我不想跟個平平淡淡的男人過一輩子。
蕭文的話,讓我感動不已。雖然我和她剛剛做完愛沒一會兒,但我還是又把她緊緊地壓在了自己的身體下面,蕭文又發(fā)出了那令我心顫不止的呻吟……
三天后,我和蕭文要走了。
一大清早兒,太陽剛剛從東邊的山崗上冒紅兒,我爹和我娘就和大一幫子早早就侯在大門口的鄉(xiāng)親們,陪我和蕭文來到了村口。等長途汽車的時候,我娘從她的手腕上擼下來一個玉鐲子,拉起蕭文的胳膊,套在了蕭文的手上。我娘說:閨女兒,你甭嫌棄,這是當年梭子他奶奶傳給我的,到我這輩子已經(jīng)是第十四代啦,今天我總算是把它傳下去了。你讓我和梭子他爹了了一樁子大心事。
我娘說到這兒,流出了眼淚。
蕭文她摟著我娘的肩說:娘,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地帶著它的。
我爹在一旁說:閨女啊,回去給你爹你娘代個好。告訴他們等上了秋地里的莊稼收了后,我就和梭子她娘進京看他們?nèi)ァ?br /> 汽車來了。蕭文終于和依依不舍拉著她手的我娘還有身旁的我爹和鄉(xiāng)親們告別,跟我上了車。車已經(jīng)開出很遠,蕭文還扒著車窗望著在晨光中向她揮著手漸漸遠逝的我爹我娘和鄉(xiāng)親們,我看見她的眼角流出了淚花。
當時那一刻,我就在心里跟自己說:盧梭,回北京馬上和你的女人訂婚吧,給她個應有的名份,不要不明不白地待她。
回到北京后的第二個星期天,我和蕭文就在建國門俱樂部舉行了隆重的訂婚儀式。
開始,蕭文說不用這樣大張旗鼓的,隨便找個普通飯店,請幾個好朋友簡單吃頓飯,就算了。但我沒有同意。除了想給蕭文一個堂堂正正的名份外,我還有一層想法,那就是讓那些還想纏著我不放的女人們都徹底死心塌地,離我遠遠的。
我和蕭文父親商量后,他同意我的意見,他說:我們蕭家就這一個寶貝女兒,總得 要體體面面地嫁出去。
那天,我新聞界的哥們兒姐們兒幾乎都來了,還有北京官場上和企業(yè)界我采訪中結(jié)交下來一些朋友。蕭文醫(yī)院的領(lǐng)導和同事,蕭文父母的親戚朋友同事也都來了。我的頭兒,親自帶著我們國內(nèi)部當時在京的全票人馬也來為我捧場。那天最讓我感動地是,已經(jīng)結(jié)婚有了五個月身孕的馮蘭也特意坐飛機從廣州趕回來向我和蕭文祝賀。
馮蘭和蕭文曾見過面,那是我有病住院馮蘭來看我的時候。當我從老家回來沒幾天打電話告訴馮蘭我要和蕭文訂婚的消息時,馮蘭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一直只是和女人玩玩的我,這次竟然來真的了,而且還是和認識只有短短不到半年時間的蕭文。
我和蕭文坦白過自己和馮蘭的一段情史,但她還是和馮蘭成為了好朋友。馮蘭調(diào)回北京后,有點大病小情的,也常往蕭文那里跑。
那天,當著所有到場的同事親屬朋友的面,我和蕭文交換了訂婚戒子并當眾接吻。
那一瞬間,我看到坐在下面不遠的馮蘭頹然地低下了頭,在用紙巾擦著淚水。我知道那 淚水不單單是為她自己,也是為她的好朋友,那正在異國他鄉(xiāng)受苦受難的雅男和我的兒子。
因為我父母沒有趕來,我的頭兒就代表我的父母簡短地說了幾句。蕭文的父親也高高舉起酒杯,對著十來桌百十來號人高興地說:我們蕭家從今天起,不但有了個好姑爺,也有了個好兒子!來,讓我們大家為這對兒年輕人的幸福未來干杯!
寫到這里,我內(nèi)心真的是羞愧難當,痛苦萬分。因為我后來為了雅男母子,竟然辜負了蕭文父親當時的這兩句肺腑之言。
此時此刻,已是夜深人靜。窗外正下著一場漫天豪雨。
我多么希望這場隆隆作響的早春雨水,也能沖刷掉我心中多年的郁悶沉積、痛苦往事和所有不快的回憶。我多么希望自己的生命也能在這萬物復蘇的時節(jié)重新來過。如果那樣,我不求自己是朵芳香四溢的花,招蜂惹蝶,我只想做一棵默默無聞的小草,安享殘生。
人生在世,難過百年。富貴榮華也好, 都 卑微也罷,都會轉(zhuǎn)眼成空。但是,能讓一個人死不瞑目咽不下最后一口氣的,往往就是一個怎么也了不斷怎么也割舍不下的情。
古今中外,曾有過多少豪男柔女,上演了一場場摯愛真情,一幕幕悲歡離合,令后人感慨不已,淚流千年。
真愛,是一種牽掛,一種扯肝的牽掛,是一種心痛,一種刻骨的心痛,它無邊無岸,它不休不眠。你可以逃避一刻,麻木一時,但是只要你還有一點點人的良知,終將還會被這種痛喚醒。
和蕭文訂婚時正是夏天。我和蕭文商定,再給我半年的時間,找到找不到雅男母子,年底我倆都正式結(jié)婚,走個形式,以滿足我們雙方老人的心愿。
其實,在那天訂婚的儀式上,我就當眾改口叫蕭文的父母為爸爸媽媽了。當時把兩位老人樂的攏不上嘴兒。蕭文的父親更爽,也不稱我小盧了,干脆就叫我兒子。有時候他叫的太親了,連蕭文聽了都有點吃醋。一次在蕭家的飯桌上,蕭文的父親和我聊天,我一口一個爸,他一口一個兒子,蕭文在一旁實在忍不住插嘴道:老爸,看你們倆這親熱勁兒,你干脆再改次口,叫你親生女兒我兒媳婦算了。蕭文的父親母親和我聽后,我們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我和蕭文倆訂婚后不久就辦理了結(jié)婚登記,但是,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前,蕭文她還是不好意思當著她父母的面和我晚上睡在一起,夜不歸家。我倆只能是時不常地下班后匆匆在我自己的小家里享受短暫的魚水之歡??擅看螣o論多晚多累,無論我們彼此之間有多么的依依不舍,我都咬著牙堅持開車把蕭文她送回什剎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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